杜甫五律《览镜呈柏中丞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诗作于大历元年（766）冬，时杜甫客夔州。柏中丞：指夔州都督兼御史中丞柏贞节。【《授柏贞节夔忠等州防御使制》（唐-常衮）：“敕：开府仪同三司、试太常卿、使持节邛州诸军事兼邛州刺史、御史中丞、剑南防御使及邛南招讨使、上柱国、钜鹿县开国子柏贞节，雅有器干，深于戎律……可使持节，都督夔州诸军事兼夔州刺史，依前兼御史中丞，充夔忠万归涪等州都防御使，本官勋封如故。”】此人八月尚在邛州，名柏茂林，或是皇上为其改名。【《旧唐书-代宗纪》永泰元年闰十月：“剑南节度使郭英乂为其检校西山兵马使崔旰所杀，邛州柏茂林、泸州杨子琳、剑南李昌巙皆起兵讨旰，蜀中乱。”永泰二年二月：“邛州刺史柏茂林充邛南防御使，剑南西山兵马使崔旰为茂州刺史、充剑南西山防御使，从杜鸿渐请也。”永泰二年八月：”“壬寅，以茂州刺史崔旰为成都尹、兼御史大夫、剑南西川节度行军司马，邛南防御使、邛州刺史柏茂林为邛南节度使，从杜鸿渐所请也。”】

览镜呈柏中丞（杜甫）

渭水流关内，终南在日边。胆销豺虎窟，泪入犬羊天。

起晚堪从事？行迟更觉仙。镜中衰谢色，万一故人怜。

关内：唐称函谷关以西王畿附近地区。《史记-高祖本纪》：“兴关内卒乘塞。”《寄司马山人》（杜甫）：“关内昔分袂，天边今转蓬。”

日边：天边；喻京师附近或帝王左右。《世说新语-夙惠》（南朝宋-刘义庆）：“（元帝）问明帝：'汝意谓长安何如日远？’答曰：'日远。不闻人从日边来，居然可知。’元帝异之。明日集群臣宴会，告以此意，更重问之。乃答曰：'日近。’元帝失色，曰：'尔何故异昨日之言邪？’答曰：'举目见日，不见长安。’”《送裴延翰下第…》（唐-赵嘏）：“江上诗书悬素业，日边门户倚丹梯。”

犬羊：狗和羊；喻任人宰割者；对外敌的蔑称。《破阵乐》（唐-哥舒翰）：“西戎最沐恩深，犬羊违背生心。神将驱兵出塞，横行海畔生擒。”《寄董卿嘉荣》（杜甫）：“犬羊曾烂熳，宫阙尚萧条。”

起晚：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（魏-嵇康））：“有必不堪者七，甚不可者二：卧喜晚起，而当关呼之不置，一不堪也。”

从事：指任职。《张中丞传后序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，屡道于两州间。”

【大意】渭河水在长安附近流淌，终南山坐落京城旁边。乱贼占长安曾令俺胆寒；吐蕃入京城也使俺泪面。早起很晚哪堪再任职？行动迟缓自觉更像仙。看镜中俺这衰劳凋零的容颜，如出现意外的话恳请故人垂怜。（柏茂林原为邛州官员，亦为严武部下，或与杜甫相识。故称“故人”。）

【诗意串述】从诗意看，柏中丞曾邀杜甫为幕中“从事”，杜甫以此诗谢绝并恳请关照。首二联写览镜思乡。看到镜中自己，首先想到故乡长安。渭水流长安，终南立长安。曾在长安“豺虎”窟中破胆。（至德元载乱军占长安，时杜甫居长安。）也曾为“犬羊”占长安而泪面。（广德元年吐蕃占长安，时杜甫客梓阆。）三联谢绝“从事”。俺现在每天早起很晚，没办法入职上班。动作迟缓更像山中神仙。末联求助。看俺如今“衰谢”容颜，回不了故乡也不堪“从事”，万一有事恳请故人垂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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